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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審美標準:一看胸、二看臉、三看屁股四看腿?!边@話不是出自顏色小說,也不是選秀比賽,這雷人的話出自北外教授喬木。前幾天,他發(fā)文《男教授面試女生那些事》講出他在面試研究生時的選拔標準。
“看女性,男女有不同的標準,就是男性的喜好側重也不同。我的審美是一看胸、二看臉、三看屁股、四看腿。除了一進一出看到全貌外,一旦坐定,就主要是考察前兩項了?!?/p>
“有一次一個女生穿了件深V裝,不知是天熱還是緊張,嬌嗔帶喘,波濤胸涌的??脊僖彩侨税。叶疾恢绬柫耸裁?、她說了什么?!?/p>
一時語驚四座,激起網友憤怒和譴責。
在眾多網友的指責外,仍有不少聲音挺喬木?!八苷鎸?,他說的就是事實。”“現(xiàn)實就是這樣。”指責喬木,并不是掩蓋性別歧視的現(xiàn)實,而是譴責他作為教授,當自己的性別偏見與手里的權力結合,導致權力濫用時竟毫無反思和悔意。政治正確并非我們構造起來用于麻痹自己和ta人的烏托邦,而是在性別偏見侵害到權益的時候,追責而能有據(jù)可依,讓歧視者有所忌憚。
@北外喬木《男教授面試女生那些事》一文,概念混淆,作為面試官極不專業(yè),卻還洋洋自得“真性情”,很有典型性。
第一,“性別相貌”,本都不應該成為影響錄取的因素,可卻堂而皇之列出來,可見中國平權意識有多差。(在美讀書的都看過大學的《不歧視聲明》,這是基于1964年《民權法案》的第六條和第七條,以及其后的一系列法律法令。接受聯(lián)邦財政資助的企事業(yè)單位都要遵從此規(guī)定,并可根據(jù)本單位的特點追加平等條款。)
第二,說到性別,喬木說女性在數(shù)量和表現(xiàn)上都占“優(yōu)勢”,可實際在“錄取”時,非但不對“男生進行面試就錄取,女生充分挑選殘酷淘汰”的性別歧視加以勸阻(隱隱栽在女教授同性相斥上,真假不知),還將其總結為“優(yōu)勢”,這是故意在混淆概念了。身為女性,既然是能讓人落選的因素,談何“優(yōu)勢”?因性別歧視而加諸在女性考生身上的巨大劣勢,如果根本不承認這是“劣勢”,而歪曲為“優(yōu)勢”,就不可能在這個基礎上進行任何改變。
第三,“一看胸二看臉三看屁股四看腿”,作為個人兩性取向,僅僅是趣味淺薄,談不上原則性問題,但胸臉屁股腿與錄取無關,卻成為其“閱女無數(shù)”,津津樂道的談資,作為喜聞樂見的“男教授面試女生的因素”,供面試者學習,適應。而當他因為某位女生“波濤洶涌”而無法集中,“不知自己問了什么也不知對方答了什么”,居然頗以這種風流姿態(tài)自得,無視了因自己不專業(yè)導致考生無法得到公正評判的事實,不錄取后說了一聲“遺憾”,甚至不是“抱歉”,仿佛選妃想選美貌秀女,卻被嫉妒的妃子們阻攔的皇帝,只有說:“遺憾啊,來生有緣了,波霸小美女”。這種自我感覺良好的幻覺,實是因為其手中畸形的權力,和性別歧視的文化共同生成的怪胎。
不受原則和政策限制的畸形的權力,和性別歧視文化,都是成因,也都是可以尋求改變的地方。
先說性別歧視文化:如果一位女考官,因為某個男考生“聲音太過洪亮,嗡嗡嗡聽得頭暈”,或者“身材太健壯,還有汗味,讓人分心”等原因,大嘆自己“也是個人啊”,“根本不記得問了他什么問題”,“不記得他回答了什么”,導致對方落選,一定會被公眾輿論一邊倒地斥為“不夠格”,“不配做考官”,甚至上升到“女人就是不配做考官,太花癡太情緒化”的地步,而男性這么說,卻容易收到“憐香惜玉真性情”的評價。這是性別歧視的文化的雙標:男性要的不是“做個人”的權利,而是“做個特權人”的權利。
性別歧視作為一種文化,批評的人很多,也是非常重要的女權議題。移風易俗,任重而道遠,需要全社會一起努力。性別歧視本身如果不加以批判和改變,有某種決定權的上位者,可以因為性別偏見而不錄女生,也可以為了剝削女性性資源而錄取女生,選擇前者時可以用后者撇清,反之亦然,甚至可以因為“你太美會讓別的同學分心所以不能錄取”來拒絕,解釋權都在權力本身,而沒有原則限制,當事人也不用為自己的歧視言論和行為付出任何代價。
而我想要補充的是,就像@老晴表妹所說,“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讓在公共領域發(fā)出不當言論并妨礙機構機會平等的這些人,付出實在代價,這種糟糕局面才有可能改變?!?/p>
如何限制畸形的權力?我要說到一個臭名昭著的詞“政治正確”。
“政治正確”,其實質是務實妥協(xié)的產物,完全不是普遍以為的“極左圣母”,而是相當保守的一種平權策略:和“實質正確”相比,你要“實質正確”,就免不了“誅心”,“審查”,“狠斗私字一閃念”,而“政治正確”,卻限定了對歧視進行追究的范圍,你可以自己想,也可以在私人生活中貫徹,但在工作場合,需要符合該單位的條款,不能有歧視的言行,也就阻止了此類想法的回蕩和正反饋。
舉個例子說明“政治正確”的重要性:你到學校考試/單位應聘,面試官是個性別歧視者,這你沒有洗腦超能力你就改變不了。如果學校有“政治正確”的反歧視政策,他仍!然!可!以!拒!收!你!但他不能公開在評估里這么寫,因為你胸大/胸小/太丑/太美/是女人不行/女人應該早嫁人所以不錄取是為你好,他必須絞盡腦汁找出其他合理的拒收理由,比如你專業(yè)課成績差,面試表現(xiàn)不佳等等,那么,這就給日后調查投訴調查提供了依據(jù),比你專業(yè)課,面試表現(xiàn)更差的考生,是否被錄取了?如果被錄取,此人就會被追責,要求其作出合理解釋。同時,他也不能公開和其他性別歧視者一起發(fā)表此類偏見,否則也有被追責,被追問其職業(yè)能力的風險。如此,性別歧視的受害人范圍就被控制在最少,而且有據(jù)可依,可以投訴。而現(xiàn)在,性別歧視話語和行為大范圍震蕩,反饋,認同的群體把這當作金科玉律,要求面試者和求職者來適應,或者被迫出賣色相,或者在“女人就是不行”的偏見下無從反駁追究,這就是同樣有性別歧視文化,有“政治正確”和沒有“政治正確”的區(qū)別所在。
有人把這種限定當作對歧視者言論自由的侵犯,但喬木本人也曾在海外留學,他在海外時,私生活中歧視,受到美國言論自由的保護,你只有鄙視,無法奈何他,但他如果是大學的教職員工,就不能說這樣的話,也不敢說,說了會有巨大的麻煩,因為那并非言論自由,而是不職業(yè),不倫理,是對單位利益的凌駕,改寫和侮辱,會丟工作,職業(yè)聲譽全毀。
最后,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是,除了在文化層面上要對性別歧視進行批評要限制畸形的權力,除了呼吁國家立法之外,還應呼吁企事業(yè)單位,尤其是公共教育機構,制定單位內部的反歧視政策,組成反歧視的高校聯(lián)盟或者協(xié)議,在機構內部“零容忍”,或許能分化出一部分比較進步的高校,因為學校選擇考生,考生也可以選擇學校,如果任由喬木這樣的教職員工隨意濫用其手中的權力,把個人趣味凌駕于機構利益之上,那么機構將面臨公關災難,聲譽受損,生源流失,長期積累崩垮的巨大危機。
編輯:曾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