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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趣事:臺州淘木雕
我家收藏著一枚方介堪的印章,印文是“與木石居”。這對俺家上司李瑾來說,實在是太貼切了。
李瑾從年輕時就不太在意金銀珠寶,連耳朵眼都沒扎過,卻偏偏癡迷于磚頭、石頭和木頭。我曾戲言:俺家玩的藝術(shù),主角就叫“三頭六臂”——“三頭”特指磚頭、石頭、木頭;“六臂”更簡單,一家三口,六只胳膊,各玩各的。
臺州椅子靠背
臺州椅子靠背拓片
李瑾最鐘愛的木雕藏品,是各式各樣的木雕花板。一是因其體積較小,便于攜帶且少占空間;二是喜其題材豐富,風格多樣,具有超強的觀賞性;第三點最要緊,不少花板可以制作成拓片,這就變成“我拓我家”的創(chuàng)作原材料了。隨著我家收集的花板越來越多,“我拓我家”的展品中,也漸次出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花板題材,若雙面刻字花板、雕花木床花板以及畫家鄒明兄配畫的諸多花板拓品。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品,當屬以六塊花板組合而成的拓片長卷《田園逸居》。
這組花板應(yīng)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圖說家史”,主人公是一位老者,從其年華方壯、戎馬歸來說起,分別表現(xiàn)其隱居田園優(yōu)哉游哉的閑逸生活,讀書、垂釣、撫琴、觀魚,各個場景皆刻得細膩生動。李瑾先是用凈皮宣紙試拓,沒能成功;又試用半生半熟的煮捶宣拓了一遍,依舊無法表現(xiàn)出那木雕的微妙感覺;最后,她改用極薄極軟的連史紙再拓,總算拓出了滿意的效果。
她把這組拓片交給我來題跋,我自然是格外用心,專門為其作了六首五言小詩,并為每一幅擬了標題,分別是:《凱旋解甲》,詩云:“戎裝征戰(zhàn)久,解甲歸田園。長纓交稚子,聊供話當年?!薄肚贂骸?,詩云:“一卷方讀罷,喚童抱琴來。高山伴流水,斯世永同懷?!薄恫哒扔^鳶》,詩云:“策杖青郊外,蒼山覆夕陽。紙鳶應(yīng)識我,昔日小兒郎?!薄洞贯為_懷》,詩云:“戴笠閑垂釣,稚童睡欲昏。自古漁樵夢,當歸方外人?!薄逗娠L消夏》,詩云:“荷風來扇底,童子戲花叢。心靜清涼至,神安禪定中?!薄对姵深}壁》,詩云:“粉壁撩詩興,酒酣筆墨濃。園小乾坤大,襟懷天地通?!?/p>
這些年,我和李瑾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搜羅一下當?shù)赜袥]有好看的花板。前不久,我們到浙江臺州訪藝,在國清寺大雄寶殿的20多扇木門上,我們驚異地發(fā)現(xiàn)了十幾塊山水人物和4扇花卉花板鑲嵌在花窗下方,那完全是一種類似國畫的淺浮雕風格,線條勾勒與塊面凹凸有機搭配,文人趣味與民間氣息巧妙融合,這是我們從未見過的一種雕刻方法,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即把這些圖像逐一拍照下來,就如同植物學(xué)家意外發(fā)現(xiàn)了新的物種一樣興奮。我們問同行的臺州日報趙宗彪副總編輯,這些木雕是臺州本地出品嗎?宗彪兄說,是啊,這是地道的臺州木雕呀!我們更驚奇了:那為什么臺州木雕與東陽的風格完全不同呢?宗彪兄笑道,我們的木雕更像國畫,更有書卷氣,你瞧,這些山水,這些古人,這些花鳥,多雅!
不得不承認,宗彪兄所說確與我的觀感暗合。這些年,我們見過的木雕花板不算少,卻從不知曉臺州還有這樣一種獨特的木雕風格,只能自嘆孤陋寡聞了。然而,任何一種藝術(shù)風格的形成,必受其地域的民風乃至鄰近藝術(shù)門類的直接或間接的影響,不可能是橫空出世一般的降臨其間。那么臺州木雕從何而來呢?
參觀歸來,我開始上網(wǎng)查找與當日所見的臺州木雕有關(guān)的各種資料,忽然,一種被列入國家非遺擴展名錄的當?shù)孛耖g藝術(shù)“黃巖翻簧竹雕”引起了我們的注意——黃巖是臺州的屬地,其特殊的竹雕藝術(shù),與臺州木雕應(yīng)屬姊妹藝術(shù),它們之間會不會相互影響各取所需呢?打開對翻簧竹雕的介紹,我們更發(fā)現(xiàn)了兩者在藝術(shù)風格上的諸多共同性,甚至完全可以把翻簧竹雕的藝術(shù)特色“移植”過來作為臺州木雕的解說詞:“色澤光潤,類似象牙。淺浮雕和線雕是翻簧制品(臺州木雕)的主要表現(xiàn)手法,線條粗中有細,疏密結(jié)合,特別精致,具有濃郁的地方特色?!倍迨嗄昵埃笪暮拦魧Ψ芍竦竦囊欢卧u價,正可以移來作為臺州木雕的注腳:“黃巖翻簧竹雕(臺州木雕)采用國畫手法,把繪畫技巧與雕刻刀法融為一體,有畫面、有題款、有圖章,構(gòu)成一幅幅有詩情畫意的工藝品。”這一發(fā)現(xiàn)讓我們十分興奮。繼續(xù)深入搜索,卻發(fā)現(xiàn)此前并沒有人把這兩門民間藝術(shù)放到一起做過任何比較研究。這也難怪,這些民間藝術(shù)目前都已處于風雨飄搖的困境之中,現(xiàn)代化大潮正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力度,沖刷著原有的農(nóng)耕文化的所有印記,如今殘存在民間的各種傳統(tǒng)技藝正在淪落正在消亡,無論翻簧竹雕還是臺州木雕,都已快速退出現(xiàn)代人的現(xiàn)實生活,正在成為前代的“遺產(chǎn)”,亟待保護和傳承。當此之際,誰還會下功夫去研究這些即將消亡的藝術(shù)呢?
想到這些,心底涌起一絲悲涼,起初的那種興奮和驚異,頓時變得一片蒼白。我們對視許久,不約而同地做出一個決定:盡管在臺州的日程很緊,也要盡量爭取多看一些臺州木雕花板;盡管行李箱空間有限,也要想方設(shè)法“搜集”一些臺州花板帶回去——這固然算不上搶救也夠不上傳承,我們只求一個心安一種紀念。
轉(zhuǎn)天,我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宗彪兄,他沉吟片刻說,你們的時間很緊,要看這些東西,就不得不放棄其他景點呀?我們說,那就放棄吧——我們覺得,與其去看那些熱鬧的旅游景點,倒不如去考察一下這些冷背的傳統(tǒng)民間藝術(shù)——這很值得!
于是,我們專程去看了臨海古城的老街老巷,看了仙居的高遷古村,就在趕去飛機場的途中,又順道看了一個規(guī)模甚大的古舊家具市場。我們的行李箱被騰出盡可能多的空間,裝上了精心淘來的二十多片臺州木雕。這次臺州文化之旅,真是收獲滿滿,凱旋而歸。
編輯:邢賀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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