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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俊蕾:尊重傳統(tǒng)的同時,達成現代價值

2017年05月12日 14:03 | 作者:楊俊蕾 | 來源:文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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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妙的敘述弧建構、快速的剪切方式,這些都是不同于以往印度電影的、富有變革性的電影藝術手法。值得關注的是,主創(chuàng)是在尊重并回應印度本土觀眾喜好的前提下,對真實細節(jié)進行了重新編織與再現。

《摔跤吧! 爸爸》 改編自真實人物原型,作為“年度神片”創(chuàng)下印度影史最高票房。然而,從生活真實進階到熱門影片,真實只是必要基礎,卻不必然保證成功,對本土乃至跨國觀眾形成巨型吸引力的還是獨屬于電影敘事的觀看愉悅,是電影在處理真實事件改編時使用得宜的藝術手法。

借用伯格森的時間觀點來看,日常生活的時間線性而散漫。真實事件改編為電影后的藝術時間則需要做到既貫穿又跳躍,時刻緊扣觀眾的觀看、記憶和理解。《摔跤吧! 爸爸》 的敘事屢屢出彩,將原型真實精煉且精巧地轉化為電影化的復合時空。

影片敘事弧的首尾建構相當精妙。訓練環(huán)節(jié)有一處短暫的遮蔽敘事,父親逼著倆閨女從橋上咕咚跳下。前一秒還是女兒可憐兮兮求饒,下一個畫面已切至媽媽為兩只落湯雞擦干頭發(fā)。此間的省略在鏡頭重組中作為延遲日常時間的畫面而被重置在高潮段落的前夕。決賽中爸爸意外缺席,吉塔大腦的主觀畫面自然補齊回憶———掙扎中聽到冷峻的聲音:我不可能每次比賽陪你,爸爸總會離開,一切靠你自己!

父親的聲音在時間維度上來自吉塔的記憶,達成時間敘事的非線性價值,同時作為非現場音源,對畫面空間進行延伸。這一筆精彩的手法先把情節(jié)推向高潮,又在看似即將結束的關節(jié)點上制造出完滿的大團圓結局。吉塔奪冠后國歌奏響,樂聲穿透空間阻礙,為不在場的父親揭曉結果。這一刻銀幕上只有阿米爾·汗驚喜落淚的臉,別的什么都沒有,卻達到了電影敘事的最高追求:一個能夠顯影此前所有因果進程的包蘊性時空場景。

影片采用印度電影較為少見的快速剪切方式,將視覺快感基礎放置在父女組合不斷處身一連串比賽前后的勝負懸念上,且每次懸念都伴隨意義增值。觀眾在快節(jié)奏的場景更換中較為輕易地實現身份代入,分享著由競技觀看刺激出的腎上腺素飆升快感,連續(xù)遞進的比賽場景一邊擴大觀看過程中的理解容量,一邊為情感升華和最終價值導向奠定了細密的基礎。

更為有趣的是,這些富有變革性的電影藝術手法是在回應印度本土觀眾喜好的前提下對真實細節(jié)進行了重新編織與再現。

眾所周知,隨時隨地來一段集體嗨到爆的歌舞,是印度電影特有的審美外觀。哪怕歌舞橋段與情節(jié)內容再游離,印度觀眾也往往從積習已久的審美慣性出發(fā),要求影片奉獻出別具心裁的詞曲歌唱和新奇編舞。大部分印度電影迫于票房壓力,不得不在并不適合歌舞介入的各種類型影片中挖空心思,導致各種敘事中斷、畫風違和。自英國導演丹尼·博伊爾前往印度拍攝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 以后,來自他者視閾中的文化觀察激發(fā)了本土導演的反思,印度電影開始有節(jié)制地甚或激進地去除電影中的無效歌舞。

在這樣的背景下,《摔跤吧! 爸爸》 并沒有跟風一刀切,反而對民族審美特性表現出充分尊重,卻又不是無底限的一味遷就。

針對姐妹訓練階段的故事點提煉和濃縮,影片沿用糅合傳統(tǒng)歌舞的輕喜劇手法。歌聲來自清亮的少女嗓音,歌詞內容則在控訴父親兼教練的嚴苛。常見的身體舞蹈在這里有了創(chuàng)造性的轉化,不是姐妹倆翩翩舞姿,而是她們的各種訓練動作,在歡快的樂曲節(jié)奏中表現出特殊的節(jié)律之美。構成喜劇的笑料還涵納了小姑娘們對強制訓練的各種搞笑反抗:在田間訓練場上甩泥塊砸燈泡,在家里調慢父親的鬧鐘……看似荒謬卻又合理可信的原型真實細節(jié)在改編中變身為有效的喜劇敘事元素。

不僅是父女三人中心角色的主要事跡得以改編在歌舞橋段中,就連次要情節(jié)里的極外圍人物,比如答應低價賣出雞肉的商販,也被精心賦予電影敘事所特有的場面連續(xù)轉化功能。小販的功能畫面次數不多,前后共三回。第一次是辛格對未來勝利的描述說動他心思,作為第一個反轉,改變商人惟利是圖的本性;接著,吉塔參賽獲第二名,商人樂開花地制造人形立牌,大寫亞軍字樣當廣告;緊接著吉塔贏得第一,迅速切換給商人的鏡頭是他來不及重新做立牌而只是慌著在亞軍二字上打叉,改成冠軍字樣。小販的三個畫面在電影敘事中無疑屬于次要情節(jié),卻因手法運用得當起到重要作用。喜劇性的層層變化組合出簡潔有力的間隔畫面蒙太奇,明確側寫出吉塔的飛躍進步。更重要的是,無需任何語言補充敘述,就已在電影中印證姐妹倆從少女成長為青年賽手的時間過程。

編輯:位林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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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印度 電影 摔跤吧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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