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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金蘭:從賣唱藝人到柳琴戲“掌門人”

2020年05月14日 08:42 | 來源: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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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歲的她自幼與戲結(jié)緣,是柳琴戲“北派掌門人”,灌制了《王三姐剜菜》《王二英思夫》《父女頂嘴》《喝面葉》《秦香蓮》等一大批膾炙人口的唱片,她的唱腔與表演對后來的柳琴戲演員產(chǎn)生了榜樣性的影響。

“看戲不見張金蘭,白花兩毛五分錢?!边@句順口溜,幾十年來一直嵌在魯南蘇北戲迷們記憶深處。這是老百姓對一位柳琴戲表演藝術(shù)家最高的褒獎、最真誠的贊美。

張金蘭 翟小鋒攝

日前,筆者專程拜訪了這位柳琴戲“北派掌門人”。93歲高齡的張金蘭,坐在透窗而入的陽光中,微瞇著眼睛回憶起在山東臨沂演出的第一場柳琴戲:那是70多年前,在考棚街的老“新新劇院”,現(xiàn)場鑼鼓喧天,工作人員抬著標有“張金蘭主演”的牌子,戲迷們踮著腳尖引頸翹望,響徹云霄的叫好聲在藍天白云間流連回響……循著記憶的隧道,筆者跟隨老人重新回到她人生的原點。

1928年,張金蘭出生在有“柳琴窩”之稱的山東郯城。張家祖祖輩輩靠種地過活。在那十年九災(zāi)的歲月里,張金蘭的父親張仲懷為生活所迫,跟村里的柳琴戲師傅學(xué)藝,算是找了個謀生的“手藝”。整個童年,張金蘭跟著父親走街串巷趕集占場,擺凳子、圍場子,掛大小鑼,敲鑼震場,戲場上的活計樣樣不在話下。張金蘭6歲開始學(xué)戲,父親“懷抱月琴(柳琴)幫著腔,腳蹬手刨鑼兒響”,她幫父親一邊敲鑼鼓點,一邊學(xué)唱幫腔。“剛開始隨父唱小壓場篇兒,父親唱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觀眾高興了,希望我單獨唱,我就出去唱兩句,唱完了他們給兩個錢兒,我就買糖塊吃……”8歲時,張金蘭隨父親加入村里的柳琴戲業(yè)余班社,10歲就登臺演出“壓場花”“娃娃生”和“墊戲”,19歲時已成為當?shù)匦∮忻麣獾牧賾蜓輪T。

為了生計像浮萍一樣四處漂泊,是舊社會民間藝人的生活常態(tài)。19歲之前,張金蘭一直隨父親在家鄉(xiāng)走街串巷賣藝。父親去世后,掙不上吃的,日子更加艱難,張金蘭帶著母親來到與家鄉(xiāng)毗鄰的徐州討生活。

年輕的張金蘭憑借自己扎實的表演功底和獨特的藝術(shù)風(fēng)格,以一部《劉金定下南唐》唱響了整個徐州城。在那里,她的藝術(shù)生涯迎來了新的起點。張金蘭的演唱具有吐詞快、清、脆的特點,當?shù)貞蛎运退粋€親切的外號“機關(guān)槍”。在徐州,張金蘭還結(jié)識了很多柳琴戲名角兒。善于學(xué)習(xí)的她,在與名角兒“過招”的過程中,結(jié)合自己的嗓音特點,發(fā)揮柳琴戲唱腔自由性的優(yōu)勢,將“南腔北調(diào)”融會貫通,把柳琴戲表演藝術(shù)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柳琴戲始于民間,興于鄉(xiāng)野,柳琴藝人靠趕集撂地攤賣藝維持生存,“唱得好不好直接決定了能不能填飽肚子”。張金蘭在走街串巷的演出中,接觸到各地的民俗、民情、民風(fēng),并把各地民間文化的精華融入柳琴戲表演中。她表演的柳琴戲,不論是帝王將相,還是小姐丫鬟,從唱詞、動作到曲調(diào)韻味,都透出濃濃的鄉(xiāng)土氣息,活脫脫就是老百姓自己生活的畫面。貼近了老百姓的生活,老百姓自然就愛看。張金蘭所在班社的演出從“柳琴窩”起步,逐步發(fā)展至蘇北、皖北、豫東等地,從“唱門子”“跑坡”及廟會、堂會、地攤子逐漸擴大到了茶棚土臺子及城鎮(zhèn)劇場舞臺。

新中國成立后,張金蘭和柳琴戲一樣迎來了新生。1953年,她和丈夫邵瑞武回到家鄉(xiāng),參加了臨沂專區(qū)劇團柳琴戲演出隊,從此結(jié)束了四處漂泊的舊藝人生涯。從舊社會進入新社會,從柳琴戲名角成為人民演員,不必再為生計奔波的張金蘭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柳琴戲表演上,對藝術(shù)精益求精,成果與榮譽也接踵而至:1954年山東省首屆戲曲會演時,憑借《鬧書房》一劇榮獲優(yōu)秀演員一等獎;1956年全省戲曲觀摩大會,又以《休丁香》一劇榮獲優(yōu)秀演員一等獎,獲金質(zhì)獎?wù)乱幻叮?960年灌制了《王三姐剜菜》《父女頂嘴》《狀元打更》《喝面葉》《秦香蓮》等一大批膾炙人口的唱片,登上了個人藝術(shù)生涯的頂峰。

談起那段歲月,張金蘭反復(fù)強調(diào)一點:“我們演員是為人民服務(wù)的,只有演好戲才能對得起觀眾,對得起國家?!薄盀槿罕娧輵颉笔菑埥鹛m心中不變的信條,也是她恪守不渝的藝術(shù)初心。從加入臨沂專區(qū)劇團到退休,不管陰晴風(fēng)雨,張金蘭從不辜負戲迷們的熱情。有時候天氣不好,演著演著下起了雨,她就打著傘繼續(xù)演,雨水濺濕了戲服卻渾然不覺。

有入戲的演員,自然有著迷的觀眾?!爱敃r老百姓聽戲十分入迷,一個婦女抱著孩子著急去聽戲,路過一片南瓜地時不小心被絆倒了,她站起來把南瓜當作了孩子抱起來就走,直到聽完戲才發(fā)現(xiàn)自己懷里抱著的是一個南瓜?!闭f到這兒,當年柳琴戲演出時的熱鬧場面仿佛又浮現(xiàn)在眼前,張金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細密、慈祥的皺紋在笑聲中舒展開來。接著老人家自問自答:“你說,怎么能把南瓜當成孩子抱走了呢?當媽的把孩子扔了?你說她這不就是著迷了嘛?!?/p>

如今,張金蘭年事已高,但作為柳琴戲的傳承人,柳琴戲的發(fā)展始終是她最放不下的“心事”。最近幾年,在家人幫助下,張金蘭把幾十年積累的演出劇目、演唱特點和表演風(fēng)格用文字、錄音、錄像的形式記錄下來,作為傳授柳琴戲的資料和教材。她還經(jīng)常對青年演員言傳身教,從唱腔到身段表演傾囊相授。“現(xiàn)在政策好了,演員們也十分努力,我相信這盆花一定會越開越旺?!睆埥鹛m對柳琴戲的未來充滿了信心和期待。

(作者:王秀庭,系山東大學(xué)文學(xué)院博士生,山東省第二批簽約藝術(shù)評論家)

編輯:董雨吉

關(guān)鍵詞:柳琴 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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