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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良英和她的維吾爾族弟弟
磨合
“別看今天我們相處這么融洽,當(dāng)初可沒少‘打架’。”尤良英突突突地說,麥麥提呵呵呵呵,笑。
那時候,麥麥提只知道自己家里窮,尤良英卻知道為啥窮——種地沒技術(shù)、花錢沒節(jié)制,干活太隨意。
就拿撿棉花來說,一般壯勞力,一天可撿100多公斤,但麥麥提一開始只能撿不到10公斤,而且干著干著,人就跑到旁邊樹林里睡覺去了。
每逢巴扎日,麥麥提扔下工作,與朋友結(jié)伴上街。哪怕是吃個涼粉,也要玩一天,然后把掙的工錢全部花掉。
尤良英心里急,臉上不敢急。看他們歇了一會,尤良英就過去,像哄孩子一樣,“可以起來了吧?可以勞動了吧?”
麥麥提拾棉花,與尤良英不一樣。
尤良英雙手左右開弓,抓著棉花的手直接塞進(jìn)腰里圍著的花包中。
麥麥提一只手摘棉花,然后交到另一只手,再把一把棉花塞進(jìn)腰間,效率明顯低一截。
尤良英反復(fù)糾正,麥麥提還是不改,尤良英氣得啪啪地打,打他的手。
麥麥提生氣了。和田的維吾爾族男人,在新疆是出了名的固執(zhí)、倔強(qiáng),說一不二。麥麥提也不例外。
他把砍土鏝往地里一甩,再也不干活了,用簡單的漢語吼著:“不勞動!”
尤良英有辦法。
她快手快腳地摘了一大捧棉花,笑瞇瞇地捧到麥麥提面前,“白白的,好好的棉花,要不要?”
這些由尤良英采下的棉花,工錢算在麥麥提頭上。
麥麥提笑了,伸手去接。
事后,尤良英說,只要他接,就好,說明麥麥提愿意掙錢去改善生活。
這個只有小學(xué)五年級文化的女人,不知道哪里來的管理學(xué)知識。先是提升了“激勵機(jī)制”,規(guī)定“撿棉花超過50公斤額外獎10塊錢”;再是改進(jìn)了“團(tuán)隊建設(shè)”,不管漢族還是維吾爾族節(jié)日,都給買面買肉。
慢慢的,麥麥提不僅越撿越快,而且也逐漸適應(yīng)了撿花季緊張的工作節(jié)奏。
學(xué)習(xí)語言,大家在地里邊干活邊“指物翻譯”,尤良英說維吾爾語,麥麥提說漢語。
但一不小心就鬧了笑話。
有一次,尤良英要“耙子”,麥麥提以為叫他回房子,掉頭就地往外走;尤良英說找“鞋子”,麥麥提按照她的重慶口音,把自己的孩子給領(lǐng)了過來。
一向精明的尤良英開始“犯傻”。
別人給維吾爾族拾花工九毛五一公斤的工錢,為留住工人,尤良英給他們算一塊錢一公斤;自家地里活差不多了,尤良英還張羅麥麥提上別人家干活,每天帶著下地、小四輪接送。
很多人感嘆,尤良英在這個維吾爾族工人身上花的心思之多,遠(yuǎn)遠(yuǎn)超乎想象,對自家親戚,恐怕都很難這般寬容體諒。
麥麥提掙了錢喜歡隨手花掉,掙的不少,卻積蓄不起來。
尤良英跟麥麥提說,你掙的錢先存我這里,年底一起給。
剛開始還好,可存到4400塊錢時,麥麥提突然提出要把錢拿走,怎么勸都不聽,最后兩人吵了起來。
尤良英也是有脾氣的人。她跑到銀行取了錢,打算往麥麥提面前狠狠一甩,再也不管他了。
伸出手的剎那,她又把手縮回來。“走,去團(tuán)領(lǐng)導(dǎo)那里。”
麥麥提氣得蹦高。最后,尤良英硬是把錢留在兜里,在團(tuán)領(lǐng)導(dǎo)和派出所見證下,給麥麥提寫了張欠條。
為什么尤良英堅持不給麥麥提這個錢?
尤良英說,就是要把一大筆錢交給他,讓他知道,積累和勤勞一樣重要,積累可以辦大事??饲冢€要克儉。
尤良英說,一到自己氣得忍不住時,腦子里出現(xiàn)的,就是麥麥提家可憐的家境。為這個,她要忍,還要一忍再忍。
年底,麥麥提回家的時候,尤良英拿出了一大疊錢。
第一疊拿給麥麥提,一萬四千元,麥麥提爽快地收下。
第二疊,一萬元,麥麥提一愣,猶豫了。
尤良英說,拿啊,為什么不拿?是你掙的。
這時,麥麥提還欠著尤家一萬元錢,尤良英沒有扣下他的工資抵欠賬。
第三疊錢拿出來,4000元。
麥麥提徹底傻了。尤良英說,這是我借給你的。那些錢你去還債。這個錢,家里要生活。
這一筆錢,是尤良英算好的,可以基本還清麥麥提家外債。
麥麥提眼圈一下紅了。“阿佳,謝謝你。”
阿佳,是維吾爾語中姐姐的意思。這個稱呼一直保持到現(xiàn)在。
回憶當(dāng)時的場景,尤良英仍然很感慨,“那時是麥麥提欠我一萬塊錢,卻讓我反過去給他打借條。你說合理不合理?幫助別人真沒那么容易,得多一點(diǎn)耐性,多一點(diǎn)辦法。”
編輯:王瀝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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